阿尔牛牛出狱脱贫记

新华社成都4月17日电(记者陈地)20多年前的一个夏日深夜，当22岁的货车司机阿尔牛牛在同伴的怂恿下，尝了一口可以“帮助睡觉”的东西的那一刻，他的人生由此变得不同。

阿尔牛牛的家乡四川大凉山，是中国最贫穷的角落之一，也有着最为复杂的致贫因子。毒品，便是其中最难以逾越的伤痛。

上世纪80年代末期边境贸易开放，白色粉末开始摧残着这个淳朴的地区和人们。阿尔牛牛所在的昭觉县城北乡古都村，是那个年代受毒品危害最严重的村落之一。

和许多故事一样，那一晚过后，阿尔牛牛再也回不去了。越吸越穷、越穷越吸。货车开不动了，只能铤而走险、以贩养吸。

4年后，阿尔牛牛藏匿海洛因被警方抓获，无期徒刑。那时，阿尔牛牛大儿子两岁，老二在妻子肚子里，已经9个月了。

当在狱中的阿尔牛牛收到二儿子死去的噩耗时，他哭得像个孩子。他暗暗起誓：一定要好好表现，早日出狱，去补偿这个他已亏欠太多的家庭。

监狱的生活是漫长而孤独的。每年11月20日彝族新年这一天，是阿尔牛牛唯一与家人见面的日子。这一天妻子约则会带着儿子，拿上一些生活用品前来探望。只有10分钟，一家人隔着玻璃窗，拿着话筒，泪如雨下。

爱人的等待，儿子的期盼，让阿尔牛牛在狱中样样做到最好。前后7次减刑，2011年，在服刑14年4个月21天后，阿尔牛牛回到了他熟悉的古都村。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生活却已不是原来的生活。

当阿尔牛牛在狱中的时候，村子里轰轰烈烈地搞起了“禁毒运动”。这个大凉山腹地的典型彝族村庄，千百年来深受毕摩文化影响，无论婚丧嫁娶、除灾去祸皆由毕摩主持。

毕摩把一只鸡杀死放在盆子里，让所有村民一起来喝鸡血。毕摩说，如果哪些人吸毒、贩毒，就像这个鸡一样死掉。这个办法很灵，“喝过鸡血的就不敢去贩毒吸毒。”当地干部告诉记者，毕摩文化是近年来大凉山禁毒的重要手段之一。

阿尔牛牛出狱的时候，正赶上大凉山大力脱贫致富最好的时候。2010年、2014年四川省委、省政府先后出台了《大小凉山综合扶贫开发规划总体思路》《大小凉山彝区“十项扶贫工程”总体方案》，累计投入360亿，着力推进彝家新寨建设、教育扶贫提升、职业技术培训等项目工程。

在国家政策支持下，阿尔牛牛出狱第一件事便是建设自家的新寨，他向亲戚朋友借款9万元，不到一年便从破旧的土坯房搬进了宽大、亮堂的新房子。

不久前，他还在村支书的担保下，拿到了国家两万元的小额信用贷款，和儿子一人购买了一台拖拉机，用来到工地帮忙拉建筑材料，每天200元的报酬，日子充实也富足了起来。

阿尔牛牛的“新生”，也是大凉山曾经上百万贫困人口的一个缩影。据统计，“十二五”期间，四川建成彝家新寨1471个，12.28万户60余万名彝族贫困群众入住新居，共破获毒品刑事案件3027件、缴获毒品991.5千克，强制隔离戒毒16839人。

数据显示，四川贫困人口从1356万已降至目前350余万，6年减贫逾千万，因毒致贫的比例也日趋减少。

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当记者走在古都村，只见白墙黑瓦的一排排房屋整齐地排列在路边，妇人们在不远的农地上正忙着春耕，村委会院前的篮球场上，几个孩子正嚷嚷闹闹地打着篮球。

如今，1662人的古都村人均年收入超过5000元。毒品的阴影已不再笼罩这个小山村。

午饭时间到了，阿尔牛牛的儿子儿媳背着襁褓之中的孩子来到地里，给正在播种玉米的爸妈送午餐和水，一家五口说着、笑着、吃着、热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