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四川日报刊发《索玛花开映山红》文章，报道彝语叫“索玛薇薇”的杜鹃花，在凉山的普格县螺髻山、会理市龙肘山、金阳县波洛梁子、喜德县小相岭等地最多，另外在美姑县黄茅埂、会东县海坝乡、昭觉县七里坝等地也有分布。每到四五月，农历的春季刚刚过去，因为纬度的南北、海拔的高低各不相同，凉山的索玛花渐次开放。

6月13日《四川日报》截图

杜鹃花，彝语叫“索玛薇薇”。植物学家统计过，全世界有杜鹃花976种，我国就有562种，其中500多种杜鹃花集中分布于西南山区，特别是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寒地区。

“我发现杜鹃花了!”5月初的一天，我接到朋友张霖的电话，没有寒暄，也不废话，语气中还有些许兴奋。但我心想，凉山何处不杜鹃——不就是看见杜鹃花了吗？值得如此激动吗？

张霖的工作单位是德昌县林业和草原局，其工作性质包含经常去县域内的山头林地巡视，加之喜欢摄影与写文章，热情驱使他不愿只待在办公室。人本质上都属于“自然之子”，尤其是被钢筋水泥的空间所困，一旦置身大自然，身心放松、精神愉悦。那天我在外地，听出我的片刻迟疑后，他着急地补充：“哦——，不一样哦！经常看见杜鹃花确实不稀奇，这一次真还不一样，起码有上万亩。哎呀，真是漂亮惨了!”

几乎是在他的一连串感叹声中，我被他发现的杜鹃花所震撼。

□何万敏/文 邓邦敏/图

一

杜鹃花属木本植物

春天不是在一天到凉山大地的。每到四五月，农历的春季刚刚过去，因为纬度的南北、海拔的高低各不相同，索玛花渐次开放。一段时间里，你要说凉山就是一个大花园，也不为过。所以在凉山观赏杜鹃花的地方有很多。如果你舍得像蜜蜂一般不辞辛劳追花逐粉，那么一定会收获太多的兴奋与甜蜜。

张霖带我走进那一片新发现的杜鹃林，位于德昌县小高乡杉木村姑姑山，属尚未开发螺髻山景区范畴，分布区间为海拔2900米至3500米的亚高山台地，其中面积超过2000亩的杜鹃纯林有4处，与相连的零星杜鹃灌丛相加，整个面积超过万亩。

杜鹃花，彝语叫“索玛薇薇”，在凉山的普格县螺髻山、会理市龙肘山、金阳县波洛梁子、喜德县小相岭等地最多，另外在美姑县黄茅埂、会东县海坝乡、昭觉县七里坝等地也有分布。

鲜花盛开的彝寨新村。

看见五颜六色的花朵，人们往往眼前一亮。从绘画的角度理解，色彩构成的景象会给人以视觉美感、刺激神经兴奋，这属于色彩学的范畴。我在西昌听香格里拉高山植物园创始人方震东讲解，杜鹃花在植物学上属于杜鹃花科(Ericaceae)杜鹃属(Rhododendron L.)的木本植物，是被子植物里比较大的家族之一，全世界有976种。我们习惯上常称的“杜鹃花”，实际是指广布长江流域以南的映山红(Rhododendron simsii Planch.)，而广义的“杜鹃花”则是指整个的杜鹃花属。云南山区群众所称的山茶花实际也是杜鹃花的一种；四川某些山区所称的山枇杷，也是杜鹃花的一种。

了解到这点知识其实还十分粗浅，真正见了杜鹃花，可能还是分辨不出种类。我们对颜色、确切地说对花朵更有感觉。

至于近代植物学上的拉丁属名，有书为证，说是瑞典植物学家卡尔·冯·林奈于1753年命名的，他非常有创意地把希腊文Rhodon(意为蔷薇色)和Dendron(意为树木)两字结合而成，中文译意为红色树木，即我国所通称的杜鹃花。林奈是一个非凡之人，但他早年建立杜鹃花属时，仅指欧洲所产的9个种类。随后有植物学家在亚洲、美洲又陆续发现了该属的另外一些种类，当时并没有引起园艺学界认识和重视。直到1850年英国人约瑟夫·道尔顿·胡克出版了《锡金—喜马拉雅山区的杜鹃花》图册后，轰动欧洲，视为珍奇，前往喜马拉雅山区探险搜寻杜鹃花者接踵而至。他们的足迹也踏上中国横断山区的西南各地，惊讶地发现了上百种杜鹃花新种，上演了“采花大盗”故事。

二

凉山高山杜鹃种类繁多

有“古冰川博物馆”之美誉的螺髻山，据不完全统计有30余种杜鹃花。中山地带的大白杜鹃、棕背杜鹃、圆叶杜鹃、繁花杜鹃、云南杜鹃、乳黄杜鹃、大王杜鹃等，枝干扭曲，虬根裸露，棵棵生机盎然。长成大树的杜鹃，花形硕大，有红色有白色，还有紫色和蓝色，花开的季节五彩缤纷。特别是一种名叫普格杜鹃的，花呈乳黄，花簇成球，别具一种风韵。从低山区的高大植株至高山的小叶型杜鹃，演绎山花烂漫的意境，把偌大的螺髻山装扮成了花的世界，摇曳多姿。

龙肘山海拔3585米，属于螺髻山支脉。山势险峻雄奇、古树奇花茂密、山溪流泉叮咚。龙肘山有万亩杜鹃林叫“玉岭花海”。万花盛开时，龙肘山进入旅游的黄金季节，游人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看花、赏花、拍摄花。从海拔2000米的地方，杜鹃花已随处可见；随着公路的蜿蜒和海拔的增高，才来到云雾缭绕的大山腹地。放眼望去，杜鹃花的种类已越来越多，生长也越来越茂盛，形如屏障。远近高低全是令人赏心悦目、眼花缭乱的杜鹃花林，色彩缤纷，万紫千红。

晴天看花，五光十色，灿若彩霞；雨中赏花，云雾迷蒙，若隐若现。龙肘山杜鹃林面积1.1万亩，故有“万亩杜鹃”之说，而其中最大的一片就有三四千亩。龙肘山杜鹃花有50多个种类，其中包括雍容华贵的黄色云锦杜鹃，娇艳多姿的大王杜鹃，素雅圣洁的绿点杜鹃，以及长蕊杜鹃、团叶杜鹃、美容杜鹃等名贵品种。杜鹃花径小的仅1厘米左右，大的可达15厘米。入山牌坊有副对联，道出其妙：“山以龙传，万里烟云归咫尺；人因花醉，四面碧涛话平生。”

春末夏初，凉山大地到处是索玛花园。

如果说，会理市龙肘山的杜鹃花尚有几多文化养分的话，那么金阳县波洛梁子的杜鹃花则富有天然野趣了。已是初夏，山中的杜鹃花才姗姗来迟、粉墨登场。波洛梁子地处热柯觉乡，这里的杜鹃花有10万亩，种类也有50余种。置身花海，人们抑制不住冲动，相机的快门声雨点般密集，感叹不已的赞美声此起彼伏。彝族著名诗人倮伍拉且提笔写出诗句：“索玛花盛开的日子/来到山坡上/花的芬芳/浸透我们的肌肤/浸透我们的呼吸/芳香着我们的五脏六腑；索玛花年年都会盛开/我们年年都来/让目光辽阔地展开/让缤纷的色彩/把目光/染得色彩缤纷……”

登小相岭，沿新修的景区公路蜿蜒而上，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从低海拔往高海拔上行，杜鹃花先是高高在上，植株高过我们很多，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植株慢慢变矮，我们的高度超过了杜鹃花，到了山顶的灌丛草甸，杜鹃花则成了矮小的灌丛。

三

会东杜鹃堪比大熊猫

杜鹃花喜生于空气洁净的山间或丘陵，特别喜好深山和高山，平原很少有杜鹃花的天然分布。其理想条件是气候冷凉，空气潮湿，云雾缭绕，雨量充沛。耐严寒，忌酷热。凡红壤、黄壤、冰迹土、石砾地、砂地都能生长，喜酸性，忌盐碱。有喜阳光的，也有耐阴的。从低海拔到高海拔，一直到树木线以上都能生长。矮生多枝的垫状类杜鹃常形成纯灌木林，成为高山特殊的景观。在那巍峨皑皑的雪山上，挺拔的高山原始针叶林内，绿草如茵的高山牧场，一些连猿猴、岩羊也难于攀登的悬崖峭壁间，都傲然生长着各色杜鹃花。

“腋花杜鹃灌丛主要分布于昭觉、金阳、布拖、普格、西昌、德昌等地。分布海拔2700米—3500米。腋花杜鹃对生长环境适应能力很强，阴坡、阳坡、阶地和山脊均能生长。海拔3000米以上的缓坡、山脊，腋花杜鹃常形成单优势种灌丛，因大风和霜雪的影响，灌丛低矮、稀疏并呈团状；海拔3000米以下，腋花杜鹃常与其它灌木混生，共同组成多优势种群落。除腋花杜鹃外，矮高山栎、凉山杜鹃等也常见。”《四川植被》中这样记载。

凉山杜鹃(Rhododendron huianum Fang)：灌木或小乔木，高1.6米—4.5米；树皮红褐色；幼枝粗壮，直立，淡绿色，无毛；老枝灰绿色，有明显的叶痕。总状花序顶生，有花10—13朵；花冠钟形，长3.5厘米，直径4.3厘米，淡紫色或暗红色，花期5—6月。海拔1300米—2700米的森林中。产于中国四川西部和东南部、贵州东北部及云南东北部。该物种花朵美丽，颜色鲜艳，具有较高的园艺价值。

高寒的山地不仅分裂了高山杜鹃的族群，也给了它们坚毅的品性。在这个几乎所有乔木都不能生长的地带，唯有杜鹃花能耐受冬季的严寒。它们彼此紧紧相挨，形成难以进入的丛榛，这种“霸道”的作风排挤掉了许多别的植物，进一步巩固了杜鹃花的地盘。所以横断山区的杜鹃花灌丛是真正的原生杜鹃花灌丛，也是我国最值得保护的植被类型之一。

植物学家统计过，全世界有杜鹃花976种，我国就有562种，其中500多种杜鹃花集中分布于西南山区，特别是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寒地区。所以，横断山区被称为是世界杜鹃花分布中心和分化中心。

2016年，中科院植物所杜鹃花研究专家耿玉英，华西亚高山植物园专家张超、王飞，省林科院马文宝博士等一行，在会东县淌塘镇的一个村子发现了一种杜鹃，仅200余株。经野外考察和对植株形态性状特征查证，认为该物种是会东杜鹃(Rhododendron huidongense T. L. Ming)。“从物种保护角度而言，会东杜鹃的价值堪比大熊猫。”张超说，会东杜鹃，是杜鹃花属植物中开花时间较晚的少数种类之一，是培养杜鹃花晚花品种的潜在优良种质资源。

那次发现数年之后的2021年，又新发现大量会东杜鹃。“5月9日，我们在美姑县大风顶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开展凉山州杜鹃花种质资源调查，得知新发现大量会东杜鹃的消息后，专门赶往会东确认。”马文宝说，“杜鹃花生长速度十分缓慢，这次新发现的会东杜鹃高度已达1.5米—2米，未有扰动痕迹。”

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中国杜鹃花对西方园林的影响可以说是引起西方园林界一次革命性的变革。”《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执行总编单之蔷形容，“没有任何一种植物能像杜鹃花这样，引起整个欧洲园林界的轰动，并因此影响和改变了欧洲园林界的发展和植物园引种栽培的方向。”

西方人对杜鹃花的狂热，似乎和中国人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了人们之前对西方人到中国来采集物种行为的漠视。西方人从中国采集了大量的物种资源，回到自己的国家进行培植和杂交育种，繁殖出更多的新品种，推动了他们国家的园林建设，并从中获得了大量的商业利益。他们用百年的时间，就让中国横断山和喜马拉雅山中的杜鹃花开满了欧洲的各大植物园，并不断地繁衍生息，如火如荼。而在中国，人们对花卉的欣赏，好像更多地依赖于文化的传扬。从古到今，文人们咏梅、咏兰、歌牡丹、颂莲花……唯独对杜鹃花的关注，实在太少。

看吧，最美的杜鹃花就盛开在大凉山。最绚丽的风景，就在你我的身边。